嘘，林静恒睡着啦
林静恒迷迷糊糊觉得自己在做梦。
他一会儿看见沃托空旷静谧的林宅，双胞胎并肩坐在花园的秋千上，两只手交叠，两个人挤在毛毯里奶声奶气地扮演着深夜的植物们。
一会儿又是陆与穆勒之家的鬼脸地砖和狗啃一样的树冠，穆勒教授又去出差了，陆信一个人在和人工智能吵架。
再然后呢，变成了一个荒凉萧条的酒馆，一只大蜥蜴缓慢地挪动着身躯，一个女机车手亮着个人终端，在和他汇报损失。
紧接着是连绵的炮火与硝烟，简陋而整肃的舰队，一个不靠谱的工程师带着颤音的“随时待命”，生态舱尖锐的警报和湛卢那个人工智障烦死人的絮叨……
以及一片永恒不变的星空，一张一张他认得出认不出想得起来想不起来的人像，最后定格在一个搭起手指向他比了一个心的青年。
还有好多好多。
最后的最后，是陆果的婚礼，他和陆必行一左一右走在陆果身边，将她交到一个年轻人手里。那年轻人左手牵着陆果，右手五指并拢，有些拘谨地向他敬礼，嘴角还有一片淤青，却压不住上扬的线条。
林然一直坐在钢琴旁，场景不断变换，弹琴的人也在一点点变小，手下的曲子从婚礼进行曲到“生日快乐”，曲终时抬起眼冲着他笑。
林静恒慢慢地睁开眼。
他躺在一个木质的躺椅上，头顶是一片透明的玻璃穹顶，身边是大团大团的花与一排排一人高的树，被阳光照射后散发出暖融融的清香，绵软而悠长。
一瓣橘子递到他嘴边，不知被人握过多久，他的唇瓣触到微凉的温度。
他没有动作，递橘子的人好像也不着急，手始终不曾动过。他终于张口把那东西吞下，又昏睡过去。
陆必行一直看着他。
可能是受芯片影响，陆必行的波普崩溃来得很早，症状却轻微很多，十数年过去也只是免疫力有所下降罢了。
两个月前，陆必行躲在花园里，和湛卢一起用了一整个下午，用两台超级电脑和手指算日子。
他想：刚刚好。
是的，刚刚好。按照林静恒波普崩溃的速度看，他们俩刚好可以一前一后牵着手离开，谁也不必担心谁离了谁会过不好。
陆必行又去泡了一壶花茶，等着林静恒下一个清醒的时间。
“陆校长……”
“嘘，小声一点湛卢，林睡着了——怎么了吗？”
湛卢仍然用着他被设定好的均匀语速，碧绿的眼睛一如往昔——百年接着百年，只有他一直不变：“好的，陆校长，已降低音量。检测到温度开始降低，建议您考虑在三十分钟内把先生抱回室内。”
陆必行把林静恒放下，替他掖好被角，转身去找湛卢拿他的花茶。
第三壶茶凉透的时候，陆必行伸出手去戳那张看了两百年，熟悉而陌生的脸。
——凉的，他想。
“统帅，你该晨练了哦。”
“将军，真的该起来啦。”
“静恒，你都不饿的吗？”
“四哥，哎，理理我嘛。”
“……林，醒一醒……”
——完
睡觉晚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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